今天中午,護士來拆除釘書針。
歐吉桑問:「總共有幾根?」
我:「你今年幾歲?」
「52。」
「Bingo!」
我凝視著那52根釘書針,耳邊傳來女兒們的歡樂嘻鬧聲;然而,誰想得到,只不過兩個星期前,我曾經以為自己會失去這一切。
生命中最真實的瞬間,往往以最平凡細微的樣貌呈現。有時候,我們汲汲地計劃著未來,但命運卻毫不留情地如海嘯般襲捲而來,當我們無助地在暗夜的狂潮裏浮沉,那些過去自以為重要的和不重要的事 — 人生中的放大鏡和縮小鏡 — 頓時整個都顛倒扭轉了。
自從歐吉桑回到家後,我開始慢慢跟他複述手術前一個月他說過的話、做過的事。他看著庇里牛斯山度假的照片,很驚訝我們竟然一起去看過那些冰原高山。
「早知道你意識不清,就該趁機把所有財產都轉到我名下了。」我挽著他。難得的大晴天,我們夫妻兩在凡爾賽宮旁的森林裡攜手漫步。
「我唯一的財產只有妳和女兒。至於房子、車子、存款,那些本來就是妳的了呀!」他緊摟住我的肩膀:「不過,剛才那只是我右半部大腦的發言,腫瘤還未清除的左半部不見得會同意就是了。」
在這個明媚的春日午後,陽光照耀在他新長出來的銀色頭髮上。我們對望著。我在他的眼底看到了自己 — 一個微笑著的自己...